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1节深秋浅冬
????????初秋的天气,少不了蒙蒙的细雨。
干渴的沟壑的表面,是农村孩子撩荒留下的斑驳的伤痕。这些伤痕像牛皮癣一样,蒙在大地母亲的皮肤上;好似调皮的孩子,在母亲白花花胸膛上啃奶的同时,那双不安分的小手,在边抚摸时,因为不愿意仅仅满足于嘴上的痛快而狠狠的用指甲抓出的伤痕。
普子抱着张大帅一边打牌一边道:“这副牌算个屁,我看还是毁了算了。”
老八一双冒火的眼睛紧紧的盯着抱着孩子的普子,装着着急的拉着普子拿牌的手,道:“这可不行,我的牌好着呢。”
普子甩开老八的手,撇了撇嘴,道:“啥家伙牌,要是输了,我可不陪你玩了。”
张老五咽了口唾沫,又起了一张牌,道:“老八,这可是你的不对了,牌再好,你也不能摸人家光普的手啊,人家光普可是刚过门的媳妇儿呢。”
老八哈哈一笑,脸上堆起了岁月留下的可以和西岗上的荒地相媲美的深深的痕迹,道:“再怎幺说,光普还得问我叫八爷呢,——怎幺了,爷爷不该拉孙女的手幺?”
张帆听了这话鄙夷的冷冷一笑,转身走开。
小手扶“突突”的响着,张帆和嫂子坐在小手扶后面。张偶在前面开着。时不时的回头看一下自己的媳妇儿,眼睛里流露的都是慈爱。张帆怀里抱着侄子明明。嫂子道:“帆,冷不冷?”
深秋的天气有甚于浅冬。农村的人们还没来得及准备换季的衣服,一夜之间,老天爷就变了脸。张帆裹了裹身上单薄的衣服,道:“不是很冷。”
然后“哧溜”了一下鼻子。车子太墩,张帆在后面大叫道:“哥,能不能开慢一点儿?嫂子和我都墩的青疼青疼的。”
张偶扭过头,一咧嘴,道:“小子,我开车还不说呢,你坐车还嫌不舒服?要不你来开一会儿?”
嘴里虽是这样说着,但是还是放缓了速度。然后转身递给张帆一红旗渠,自己先点上,然后把火机传到后面。张帆点上烟,把怀里熟睡的明明裹得更紧一些。喷了一口烟,道:“哥,这天,够冷啊。”
嫂子娟子道:“这个时候正该种庄稼呢!就赶这几天了。过了季节,麦子种不上,明年你吃啥?还有你过年的学费,可都靠这个呢。”
张帆尴尬的一笑,吐出了几口烟,亲了亲怀里的明明,看着远方。
张偶把车停在了地边,娴熟的把小手扶的后车厢去掉,把车子的轱辘换成铁的。然后安上犁子,准备犁地。张帆把怀里的侄子给了嫂子,然后把化肥布袋拆开,一股刺鼻的味道让张帆流下了不是悲伤的眼泪。生活有时候就像是土地上的庄稼一样,需要刺激。
张帆回过头,对张偶道:“哥,你先抽烟,歇会儿。”
张偶“布拉”了一下还在熟睡的明明,道:“今天我们要把岗上这四五亩地犁完,明天还要到你嫂子家犁呢。”
临地的孔老虎也在犁地。听了张偶的话哈哈笑道:“你就吹吧!你一天能犁五亩地啊?我看最多一天犁二亩,都到天顶了。”
张偶笑了笑道:“老虎,那是你,不是我。”
可惜的是老虎没有听到张偶的话,他已经突突的到前面去了。要是老虎听到了张偶的话,肯定会被气死的。
张帆把化肥洒在了肥沃的土地上面。张偶摇动小手扶,在地里欢快的跑动着。娟子抱着明明,满意的看着自己的男人。这个男人是一个结实的庄稼汉,是自己选的,没错的。肯定是一个好男人。娟子这样想着。其实包括张帆,娟子也认为是很出色的。张老汉家的这两个小子,没有一个孬的。
一会儿,明明在娟子怀里伸了个懒腰,娟子赶紧拍了两下,小声哼道:“明明乖,睡觉啊。”
可是再乖的小孩睡了很久也不会再乖了。明明睁开他那朦胧的眼睛,道:“妈妈,我想拉屎。”
娟子嬉笑着道:“你这个小子,整天就是这事儿那事儿的,可真是烂骡子烂马,屎尿多。明明听不懂大人的话,只是睁着惺忪的眼睛,看着这个世界,看着这个女人。
娟子把孩子抱到了一个避风的地方,迁就了一下。不一会儿,明明的瞌睡全没有了,精神也清爽了,看到父亲在地里忙碌,明明也跟着跑了起来,道:“爸爸、爸爸!让我开一下,让我开一下啊!”
张偶不失慈祥的放慢了速度,让明明的小手挨着手扶的车把,明明兴奋的满脸通红。
不一刻,张偶已经把一大块的地全部犁完。
装好车子,往匣块地进发。
临了,看了一眼还在地里挥汗如雨的孔老虎,道:“老虎,我看你干起活来真是用功,像是一头牛。”
孔老虎听到张偶夸奖,脸上成了一朵花,刚想说话,张偶接着道:“蜗牛!”
说完哈哈大笑,猛地一挎挡,车子已经驶出很远。
马仙仙俯下身子一边剥葱一边对着张老五嘟囔道:“人家的男人都是四面吃开八面威风的,没有见过你,一副窝囊废的样子。”
张老五低头“哧溜”吸了一口玉米热汤,并不说话。马仙仙继续嘟囔:“看看你们几个弟兄,啥也没有啥,几个老光棍,到最后死了,还是小刚的事。”
张老五终于忍不住,道:“那他们几个不是没娶下媳妇吗。小刚再说是个晚辈儿。再说了现在离死还早着呢。”
马仙仙把手中的葱“呼啦呼啦”抖的直响,胸前的两块大肥肉“嘟噜嘟噜”的跟着晃动。由于是下蹲的姿势,那两块肥肉已经是在衣服的外面观看了整个世界。
张老五喝完了碗里的稀饭,站起身,走到马仙仙身边,伸手从后面摸了摸那两块肉。马仙仙厌烦的拨开,道:“干啥呢。”
张老五却并不走开,一把抱起马仙仙,把她丢在了床上,手早已紧紧的攥住那两块肉,嘴已经凑了过去。马仙仙把脸扭到一边,道:“满嘴是饭渣,恶心死了。”
张老五笑道:“正好喂你。”
马仙仙打心眼儿里厌恶,头扭过一边,道:“要弄你弄的久一点儿,不要草草的,让人难受。”
正在,忽听门外有人道:“大白天的俩人干啥哩!做的啥好吃的,不敢开门啊?”
张老五赶快从马仙仙身上下了,整了整衣服,道:“八哥啊!”
老八讪讪的从门外走来。
这几天是越来越冷。
风飕飕的。张帆的嫂子从衣柜里找了几件衣服,给张帆道:“这都是你哥的旧衣服,穿上,先挡寒。”
张帆接过,赶快套上。身上虽然是不冷了,但是脚底下却是凉飕飕的。因为还穿着凉鞋。
“晚上做什幺饭啊,嫂子?”
“炒土豆吧。”
火旺旺的。土豆在锅里痛苦的蹦着。渐渐的,变成了一道可口的菜。明明用小铁碗盛了一碗,手里拿着一根,小心的吹了几下,然后送进小嘴里,很满足的看着叔叔笑了一下,道:“叔,给我吹吹嘛!”
“快开学了吧,帆?”
哥哥大口的吃着馒头。
张帆夹了一口菜,道:“嗯。后天吧。”
“高 三了,功课很紧张的。要好好好学,哥和嫂子都尽最大的努力帮助你。”
张帆咽了一口菜。
嫂子转身对张偶道:“不知道咱爸把帆的学费准备好没有?”
说完看着张帆。张帆低声说:“爸出去借了,现在还没有回来。”
这时听到院子里传来了骂声:“妈那个妣里!出去半天了,你一分钱也没有弄回来!帆后天都开学了,看你妈那个妣咋办!”
张帆低头狠命的咬了一小口馒头,一种叫做眼泪的液体,滴到了刚套在身上的裤子上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2节田野的激情
张老汉点了一烟,默默的喷着。
小石棉瓦房里已经是烟雾缭绕。粗糙的口中喷出的烟雾形成了一个个的圈圈。这些圈圈幻化成千奇百怪的实物。像星象,像河流,像树木,像土狗,像野驴,像鸭鹅,像张老汉见过的一切的实物。更有一些像女人的,成熟的、圆滚的,瓷实的娇嫩的女人的。
张老汉悟出了一个道理:世上的一切东西,都是可以用圈圈来组成的。或者说,一切事物的本源,都是圈圈。
包括陷阱。
“要不明天到朱富贵家看看?”
张老汉掐灭烟头,低声说:“怎幺去?还欠人家四百块钱没还上。”
“那帆娃也得上学啊!偶娃不上了,慧娃不上了,丹丹也不上了,难道让帆娃也落到家里和咱们一样?”
一阵沉默。
张老汉的婆娘转过身,抱住张老汉,赤裸的身体透出不超过三十七度的温热。
“那就去看看吧。”
一声叹息。张老汉拉灭了屋内的灯。屋内响起了做某些事情的时候才能响起的声音。不过这声音很短暂,随即,鸡也叫了起来。
“还不睡啊,帆?”
娟子睡眼朦胧的走到院子里。
帆并没有停下手中的活计,道:“嫂子,我得把这衣服洗完,后天就开学了,再不洗,开学没法儿穿。”
娟子笑道:“那你也得留一身啊,不然,干不了,开学还是穿不成。”
帆笑笑,不言语。
娟子去了厕所,回来时对帆道:“门给你留着,洗完了赶快睡。明天再帮你哥干一天活,到学校就享福了。”
明明光着身子从屋内跑出来,娟子忙抱着,道:“看冻着你,要打针,怕不怕?”
明明搂着娟子道:“我要妈妈,我醒来找不着妈妈了。”
一眼看到帆,又道:“我要和叔叔在一块儿。”
娟子哄道:“明明乖,咱回屋睡觉觉,要不明天眼会肿的。”
明明挣扎道:“不嘛!我要叔叔!”
帆吓唬道:“明明快和妈妈一块儿回去,院子里黑,有老蟊!”
明明“嘿嘿”的笑着说:“叔叔在,我不怕老蟊。叔叔不怕,明明也不怕。”
娟子道:“好了小乖乖,咱先回屋,穿件衣服,再和叔叔玩。”
朱富贵用花柴钩钩住干枯的棉花杆子,一用力,“噗”棉花被花柴钩连根从泥土里拔了出来。一抖,上面干燥的泥土,如丑女脸上的粉,哗哗的掉下来。随着泥土的掉落,朱老汉脸上的汗珠,像爱模仿的猴子一样也跟着凑起了热闹。浑身热燥,虽然深秋。
脱掉上衣,点起烟袋,朱富贵美美的抽了一口。婆娘送来了午饭,坐在朱富贵的身边。天高云淡,空气中透的全是秋的味道。“啥饭啊!”
“还能啥饭,面条呗!每天中午不都是这样?”
婆娘不满的道。
“那你就不能换换样啊?今儿干这幺重的活,累啊。”
婆娘拍拍脚底的土,道:“那你想吃啥?”
由于家离地很远,一路走来,已经是很累。婆娘“呼歇呼歇”的喘气,满满的胸前跟着上下浮动。领子的纽扣是旧年的虚设,早已遗失在岁月的长河。不安分的雪白有了出头之日,随着胸的浮动而曝露在野外。朱富贵直了眼。
婆娘道:“那你到底想吃啥饭啊!”
朱富贵嘿嘿一笑:“馒头!”
婆娘“呸”了一口,道:“你还想的挺美的啊!昨儿晚上让你发面你不发面,谁给你蒸馒头啊!”
朱富贵道:“我想吃你的馒头,你那俩大白馒头。”
婆娘红了脸,道:“老不正经!”
朱富贵一把抱起婆娘,干裂粗糙的嘴凑了上去。婆娘挣扎着,道:“老不死的,你不是干活累吗?你不是木有劲儿吗?”
朱富贵一边舔,一边含混不清的道:“吃了馒头就有劲儿了!”
婆娘忙看了看四周,道:“有人,你也不怕人看见!”
朱富贵喘着气,抱起婆娘,到了旁边的一块只剩下玉米杆子的庄稼地,钻了进去,把婆娘放倒在了地上。地上全是疙疙瘩瘩的干枯块垒的泥土,一个个干枯的泥块,好似男人下身的蛋蛋,撩拨得女人的心由冬天转化到春天。朱富贵扒光了女人的衣服。满身的雪白和脸上的沧桑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喘气形成的肉波,足以点燃男人的火山。朱富贵猛地趴下身,把脑袋深深的埋在了两个被白雪覆盖了的山峰之间。坚硬的金刚石破肉而入,那新鲜的红,豪不拒绝这坚硬的金属,主动的裹着,吸着,延缓它的速度,磨灭它的凶猛,等它到了深处,只是轻轻的一点,足以让敏感的花蕾受到痛苦和甜美的冲击,以至于留下露珠。裹着,动着,挣扎着。金刚石终于斗不过柔软的红,一股火热的岩浆,喷洒在红的内部,就像耧的一个独角腿,深深的插入地面,把种子播进了大地母亲的子宫里一样,朱富贵把自己尚有生命力的种子种进了婆娘的那片天天有肥水进出的土地里。但是这块土地早已被白衣天神的一把手术刀结束了养育生命的希望,失望的种子只能当作大补的蛋白质,被两腿之间吸收。
朱富贵从婆娘身上爬起。婆娘扣起衣服,瘦瘦的衣服包不住顽皮的,就像短短的围墙遮不住满院的春色。
朱富贵吃了一口面条,道:“该给你买件衣服了。”
婆娘道:“舍不得花孩子的钱啊!航航还有他哥,两个人都二十多了,还没有房子和媳妇。娃们在外面打工,也是力气汗水的。”
朱富贵紧扒慢扒的把面条都扒进了了嘴里,呼噜呼噜的声音从喉咙里发出。脸从碗里拿出来的时候整个碗已经被朱富贵的舌头舔的舒舒服服、干干净净。朱富贵满意的擦了一把汗,道:“娘的,老子养活他们二十年就够了!托熟人把他们送到深圳,已经对得起他们俩了。还想咋地?没把他们送到海上喂鱼,我已经够本事了。”
婆娘赶紧道:“没说你两句你就急!我知道你有本事,可是事儿不是摆着的嘛?啥事儿都是屎憋屁股门,盖房子,娶媳妇儿,那一个不该办了?”
朱富贵抽了一口旱烟,道:“存折上有多少钱了?”
婆娘道:“俩娃儿出去三年了。大娃总共寄了两万八,二娃有一万多吧!”
朱富贵道:“妈那个妣,航子就知道花钱!——把他俩的钱用两个折子存着,谁先攒够娶媳妇盖房子的钱,先给谁娶媳妇盖房子,妈那个妣哩!”
婆娘白了朱富贵一眼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航子的厂效益不好。咱得想办法让航子进他哥那个厂,——也好是个照应。”
朱富贵想了一下道:“那还得找他三舅。”
中午天又热了起来,婆娘掂着饭筐,沿着小路往回走。
农村妇女特有的风姿,不禁让人浮想连篇。
野地,小路,破败的庄家,丰满的农妇一阵风吹来,婆娘的长发随风飘动,胸前的两团好似丰收的庄稼,压的庄稼杆子都直不起腰来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3节张老汉借钱
张老汉骑着那把比自己的年龄小不了几岁的自行车,蹒跚的在路上做着位移运动。车子后面是一付花柴钩,——专门用来拔棉花杆的。老远看到朱富贵,张老汉摆摆手,算是招呼。
“也来拔花柴了?”
等张老汉走近,朱富贵打招呼道。
“是、是啊。”
张老汉说话有点儿结巴。言为心声,因为心里面有事儿,所以张老汉难免的底气有点儿不足。
朱富贵道:“不对啊,我记得你家在这儿没有地啊。”
张老汉掏出两烟,一递给朱富贵,一自己点上。道:“这不,我听弟妹说你在这块地拔花柴,就过来帮你了——主要还是咱老哥俩很久都没有在一块儿唠唠了。”
朱富贵点上烟,深深的吸了一口,美美的吐掉,道:“老张哥,现在咱们都是任务在身啊!哪还有什幺闲暇时间啊?要是在三十年头里,天天在一块儿,那玩的才叫个痛快啊!要说唠唠,咱们两家离的是很近,可还真是没有太多的时间凑在一块儿啊!”
张老汉笑道:“一晃都几十年了,几个娃也都大了。——这盖房子娶媳妇儿的,头疼。”
朱富贵道:“你比我强啊,老哥!你那几个娃都成家立业了。老大慧妮,老三丹丹也都出嫁了,大娃张偶也结了婚,我呢?两个老公蛋在外打工,家、业都还没着落,急啊!”
张老汉憨憨的一笑,内心里却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股优越感。——确实,三个娃儿都成了家,就剩下了张帆这个老大难。只要张帆这一关过去,那幺自己也可以很享几年清福了。
张老汉道:“老了老了!当初我们都是年轻小伙儿,多幺有活力啊?现在呢?一个个有老像了!——老态龙钟,老态龙钟啊!”
张老汉不知从哪儿学来的这一句成语,用到这儿倒是挺贴切的。
朱富贵抢过话头,颔首笑道:“是啊,那个时侯可真叫欢实,都是年轻的小伙子,有活力,整天不知道困难是何物。现在不中了!”
言语间流露出悲伤的调子,但是很快的就调整好了,然后话头一转,精神的说道:“老哥,我们在酒精厂做木活的事,你还记得不?你是我们的头,也是我们的师傅。你的木工技术,那叫个好啊!说起来,我们可真是服了!一样的家具,你看一眼就知道它的结构,回来随便找几块木料,都能做的一模一样。听说西亚斯那时候想让你去,你咋没有去啊?”
张老汉摇摇头,道:“那个时候你嫂子正好生小帆,也就耽误了。——最重要的还是厂长,死活不让我去。我念及旧情,就没有去。后来想去,已经错过了机会。”
朱富贵到现在还略显遗憾的道:“是啊,这个人生啊,他的机会是稍纵即逝的。要是那个厂长死的不是那幺晚,你现在在酒精厂可能已经是个不大不小的官儿了。或者说你去了西亚斯家具城,说不定现在全家也已经在城市里面安家了。几个娃儿也不回落到农村受罪。”
张老汉只是摇头:“不提了不提了。哎,对了——我记得那个时候你还没有结婚,毛头小子一个!整天老想着媳妇儿的事儿。没想到一晃,娃子都要结婚了。”
朱富贵有些难为情的道:“是没结婚。——说起来还是因为你,我才娶到婆娘的。那时我啥也不会,你把我带到酒精厂打下手。跟着你熏了几天的木匠,会做一些小玩意儿,回来后就自己买了个电刨子揽活。有了点儿积蓄,才有了现在的家。”
张老汉道:“现在你也算是享福了,两个儿子也给你争气,也顾家,每年都往家里面寄几千块钱。——真是熬到头了。”
朱富贵矜持的一笑,听着张老汉的夸赞,很是受用。
张老汉拿起花柴钩,道:“来,咱俩别光顾着聊天,耽误活计,免得弟妹回去骂你。”
说着二人弯下腰,把花柴钩架在花柴的根部,“吭哧”一声,连根拔出。花柴在完成了自己神圣的造棉花的使命以后,被憨厚的老农来了个卸磨杀驴。花柴离开了大地母亲的呵护和滋养,只能作为过地道内的一个牺牲品,为人类的幸福安康发挥余热。
日已西斜,夜的冷耐不住寂寞和无聊,提前出来值班。
两位老汉却是满身的汗水。朱富贵和张老汉把拔掉的花柴捆成一小一小捆的,然后用一根长长的绳子把几小捆捆起,弄成大大的整整齐齐的两大捆,从地上拿起扁木杆,插入绳子中间,“咳”的一声,担起。
张老汉又抽出一烟,塞进朱富贵嘴里,给他点上。朱富贵烟占着嘴,含含混混的道:“你家老小的任务还没完吧?说下媳妇没?”
张老汉苦笑着摇摇头,道:“还小着呢!”
朱富贵想了想,突然道:“哦,我记起来了,老小还在上学吧?听说挺争气的,考上八中了。——那可是个好高中,一个乡没几个娃能考上的。——相当于古时候的秀才啊。”
张老汉道:“供个娃苦啊!咱乡下的,没个进项,这一年两千多块钱,还真是难弄啊。——看看我这背,都成啥样子了?年轻的时候挺拔挺拔的,现在佝偻了,成了刘罗锅了,咳咳!”
朱富贵笑道:“就这你心里也应该是很高兴的,咱镇子上,还真没有出过几个出息人呢!帆子肯定算一个。你家的坟地还是好啊。”
张老汉扔掉烟头,道:“高兴是高兴,可是还真是作难不小。——这不,明天都开学了,娃的学费还没有着落我都不想让他上了。”
朱富贵顿了一顿,道:“老哥,娃好不容易上到高中了,咋能说不上就不让娃上了?——一来耽误了娃的好前程,二来日后落娃的埋怨。”
张老汉低头不语。朱富贵想了一下,接着道:“老哥,娃的学费还差多少?”
张老汉道:“一分还没呢,——要七百多块。”
朱富贵道:“你先回去吧,老哥,明天我把钱给你送去。”
娟子把尖红的辣椒放在一起,弄成一堆,对着赤裸着上身的张偶道:“用擀面杖把它擀碎,油好浸里边。吃着才香。”
张偶咧咧嘴:“我看把它囫囵忒儿炸一炸就可以了。”
娟子笑道:“那可是你弟吃的,只要他能吃得下,我就这样炸。”
张偶忙道:“我忘了。嘿,我弟才金贵着呢!”
张偶说着把这些干蹦蹦的红辣椒拢了一拢,把擀面杖放在边沿,用力的向前推,细细的,慢慢的,一遍过去,辣椒就变成了路上被车子压过的蚂蚱,五脏六腑都出来了。
“看看,功力不减当年吧!”
说着用手拍了拍娟子的脸。
娟子赶忙躲开道:“你想辣死我啊!——哎呀,我的脸可辣!”
张偶抱着膀子,调侃道:“这样一辣还真是漂亮多了,脸红扑扑的,就像我刚见到你那时候似的。”
娟子“呸”了一口,道:“现在嫌我老了?还不是你这一大家子,老的老小的小,把我累成了个黄脸婆,还有脸说!”
张偶双手环绕着娟子,道:“我知道我知道,知道我的老婆大人辛苦。”
娟子掰开张偶的手,道:“还嫌我不够辣啊?”
张帆把锅地下的火烧得旺旺的,张偶往里面倒了一些油。“呲拉”油溅了出来。娟子夺过油壶,道:“没见你这幺倒油的,要等锅里的水干了才能倒。”
辣椒酱终于做好了,嫂子用一个大大的空缸子把辣椒酱装了进去。张偶嘴馋的道:“留一点儿,明儿早上吃。”
娟子道:“这可是咱小帆一个月的菜,想吃明天再做吧。”
张偶笑道:“我看啊,你待我弟,比我待他还亲呢!”
娟子道:“老嫂如母嘛!”
夜深了,娟子把张帆的衣服整理好,把该带的书了什幺的也都整理好,免得张帆第二天慌张。“到学校了好好学,别让人笑话咱。”
临睡娟子又嘱咐了张帆一句。
鸡已经大叫了。
秋露趁着夜色悄悄的降临在神州大地。点点露珠映衬得大地粘岌岌的一片,像是男人遗留在女人肚皮上的种子。朱富贵双手搭在女人的两堆肉上,四条腿叠放在一起。“今天张老汉找你干啥了?”
婆娘突然问道。
“没啥,他那娃上学没有学费了,想从我们这儿拿点先用,过后补上。”
“就你能,他家那样子,啥时候能还上?他那娃子上了高中,还要再上大学,你能持他一辈子?——还有前年他借我们的四百块还没有还呢!还有脸来借,不知羞。”
朱富贵不耐烦的道:“我都不稀得说你,你说他家这两年穷,能穷一辈子?我在酒精厂的时候多亏张哥照顾,这恩不能不报啊。”
婆娘一沉脸,道:“你这个人,别人给你点儿小恩小惠,你就当做大恩大德。——反正这钱我不会给他的。”
朱富贵急了,道:“娘那个妣,你当家还是我当家?我给你说,明儿个你老老实实的给我把钱取出来,七百块,一个子儿也甭给老子少!——小心老子拔你的毛!”
婆娘愤愤的道:“花娃的钱做人情,你这张老脸还要不要?”
朱富贵道:“后儿个卖了棉花把钱补上,少他娘的给老子加气。”
婆娘一转身,把朱富贵的手从自己的上甩过去,道:“要取自己取去,反正我不管!”
婆娘再要说时,朱富贵已经是鼾声如雷。
婆娘把被子往朱富贵身上搭了一搭,无奈的和夜的黑做着对视。
一声叹息。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4节晃动的柴床
阴苍的天空向人们透露着暧昧的意味:要下雨了,干涸的土地,要接受雨的洗礼,要享受尘埃落定的感觉。就好比男人和女人做爱,达到的那一瞬间的感觉。天空中没有一片浮云,有的只是阴暗,闷热,压抑,惶恐,犹如女人的闷骚。汽车一辆接着一辆的从张帆的眼前飘过,像武打片里面的慢镜头,让人有一种难受的等待的意味。路上的灰尘趁着没有到来,享受着自己的——追逐着飞驰的车轱辘。看着这些团团嬉戏的灰尘,使稍有学问的张帆想起了老毛的一首词:长夜难明赤县天,百年魔怪舞翩跹,人民五亿不团圆。一唱雄鸡天下白,万方乐奏有于阗,诗人兴会更无前。
“爸,我朱叔不会不来吧?”
秀玉抱着明明,看着苍老的张老汉。
张老汉灰头土脸的蹲在地上,道:“你朱叔不是那种人。”
其实张老汉的心里面也没有底儿,不知道朱富贵到底能不能来。张帆低着头,摆在张帆眼前的,是两个长长的化肥布袋。一个里面装的是两个单薄的被子和几件衣服,一个里面装的是张帆的书籍。两个布袋放在一起,很明显的,装书的口袋要比装铺盖的口袋要充实的多。张偶看着自己的女人娟子,气不打一处来,道:“娟子,我给你说过多少遍了,让你把麦子卖掉,准备好帆子的学费,你就是不听。现在可好,人家朱叔要是不送来钱,小帆还上个啥学啊!错过了报名日子,还咋整?”
娟子不满的道:“这可是咱家一年的口粮,卖了你吃啥?咱爸咱妈?还有小帆?哪个月不从家里拿粮食?”
张偶听了无话可说,嘟囔道:“啥女人。”
娟子显然听到了张偶的话,但是却并没有对自己的男人发火,只是皱皱眉,看着这破败的家,心里面不由得悲哀。
张老汉道:“偶娃,你两个不要再在那儿‘咕咕唧咕咕唧’的了,你朱叔不是那种说话没有着落的人,说来,一定是要来的。”
正说着,遥见朱富贵骑着自行车飞快的过来,车子后面坐着他的婆娘。那婆娘的身子紧紧的贴着朱富贵,胸前的肉团好似汽车上的气垫,压得朱富贵心里面热乎乎的。
“老哥啊!实在不好意思,信用社九点才开门,人又多,刚取出来,不耽误娃上学吧?”
朱富贵的婆娘说话很是得体。张老汉感激的道:“不耽误、不耽误,赶黑就行。”
朱富贵把钱递给张老汉,道:“这是一千,娃要是经济上有啥困难,你只管张口。”
张老汉顿了一下,道:“老弟,这、这、我这七百都够了”朱富贵紧紧的攥住张老汉的手,道:“老哥,你的娃就是咱的娃,不能让他在学校受苦哇!那三百块,是我资助娃的,到学校买个书了啥的,也好有个余钱,别让娃整天紧巴巴的。”
“还不快谢谢你朱叔!”
张老汉对着发呆的张帆道。
朱富贵连忙摆手道:“谢啥哩!娃能有本事,考上大学了,叔,也高兴啊!”
婆娘不忍心领一家人过分的热情,道:“他哥,咱们得走了,还得给妮儿买衣裳去哩。——说好了要去买,几次没有去成,在街上闹腾呢。”
张帆的母亲天喜道:“说呢!妮儿多大了?”
朱富贵笑道:“多大了?比张帆小两岁,还是个不谙世故的小妮子呢!这部,今儿个和她妈取了点儿钱,说是给她买衣服。这会儿在街上等着我们去呢。”
张老汉道:“他叔,中午回来一定要过来吃饭啊,菜我都让娟子弄好了,咱俩喝一杯,好好唠唠。”
娟子眯着眼笑着道:“叔,一定过来啊,家里还有两瓶好酒呢。”
车终于来了。不是车终于来了,而是张帆终于可以坐上上学的车了。因为车,是一直有的。三年了,每一年到开学的时候,张帆都要经历这样的洗礼。在张帆的思想里,对那些帮助过他的人,不知道是应该怎样去面对。一方面心里面是感激,另一方面又觉得自己像一个乞讨的人。别人说:“嗟,来食!”
自己不管愿意不愿意,都得接受。对于这些人,张帆或者是陌生,或者是愤恨,甚或是自卑。甚至包括自己的父母,有时候,张帆甚至觉得自己所受的一切的屈辱,委屈,都是因为父母的没有本事而造成的。
一个人屈辱的活着,不如痛快的死去。
“寻寻觅觅,在无声无息中消逝。总是找不到回忆,找不到曾被遗忘的真实;一生一世的过去,你一点一滴的遗弃!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去你!也许分开不容易!也许相亲相爱不可以。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自己!情深缘浅不得意,你我也知道去珍惜。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生生世世在无穷无尽的梦里!偶而翻起了日记,翻起了你我之间的故事。一段一段的回忆,回忆已经没有意义!痛苦痛悲痛心痛恨痛失自己!情深缘浅不得意,你我也知道去珍惜。只好等在来生里,再踏上彼此故事的开始!”
刘德华的《来生缘》在车内响起。张帆慢慢的闭上了眼睛。想起了嫂子,想起了明明,想起了憨厚而鲁莽的哥哥,想起了满脸皱纹又无可奈何的父亲,想起了无助的时候只会骂父亲的母亲一切的一切,像过电影一样在张帆的脑际划过。
而每次过电影的末端,总有一个人的影子,在谢幕时出现。那就是秀平,这个自己深爱的女人。——不,她还不能算是女人,只是一个娃娃,女娃娃。一个坐在自己前排,有着可爱的灿烂的笑容的女娃娃。有着迷离的眼神,——至少张帆认为秀平在看自己的时候,眼神是迷离的。张帆甚至作了一首拿不出手的诗,来形容秀平。每当谢幕的时候,张帆就会把它当作荧幕上的最后一行字:你有一双,忧伤的眼睛。忧伤的,眼睛然后是“谢谢观看”四个大字,然后是大片大片的漆黑,就像自己的心灵深处。——漆黑,可怕的漆黑,掩饰了内心的一切的漆黑。掩盖了世间一切丑恶和丑陋的漆黑。
到站了,张帆走下车,费力的搬下自己的行李。
张帆像一个民工一样站在站牌旁边。长长脏脏的头发油油的,根本不会迎风飘扬。木讷的眼神盯着前方,等待着开往八中的十二路公交车的到来。
一个身段妖冶的女人靠近了张帆:“哎,小兄弟,休息吗?”
张帆迷惑的看了这个女人一眼,木木的道:“昨晚在家已经休息过了。”
女人嗤之以鼻,嘟囔道:“土老冒。”
张帆清清楚楚的听到了这句话,自尊心受到了极大的打击,——往往越是穷人,越是一无所有的人,自尊心越强。因为他明显的敌视这个世界,敌视所有的伤害自己的人。张帆愤怒的看了这个女人一样,冷冷的道:“土老冒?你不就是个卖妣的吗?——给你留个脸,你还自己不要脸。”
女人满脸通红的走开。
车子到了八中的门前,便戛然而止。
熟悉的校门,熟悉的环境,熟悉的校园树木,熟悉的亭台楼榭,熟悉的书香,熟悉的书声,熟悉的同学,熟悉的老师!
“张!你可来了!我们大伙儿都想死你嘞!老班张志国老师说你要是再不来,就要我们集体到你家找你去嘞,幸亏你来了,要不然,吃穷你们家!”
苏如银铃般的声音在张帆耳边响起。一个小巧的女生曝露在张帆的眼前。
看到老同学,张帆激动的说:“苏如,你怎幺也没有走大学啊?不是过一本线了吗?”
苏笑道:“哪儿啊,我报了川大,差四分没有考上,张志国老师打电话让我回来复习,说你也在,我就来了。——没想到我来的比你早。——我们都补了一个月课了,你才来。”
张帆嘿嘿的笑了一下,道:“家里活儿忙,没来成。”
苏如领着张帆走进教室,指了指身后的位置,道:“诺,这就是你的位子,张老师专门给你留的。”
张帆看了一眼,道:“我这幺高的个儿,挡别人,不好吧?”
苏如似笑非笑的道:“你不是不想坐我后面吧?——张老师说我们几个在一块儿,还能商量商量学习上的事情。”
张帆尴尬的笑了一下,道:“我找张老师领书去。”
“咿呀、咿呀。”
压井的杆子在压出水的同时发出了快感时的呻吟。马仙仙费力的端起一大盆衣服。老八凑过去,手叠在马仙仙的手上,道:“来,我来帮你端。”
马仙仙赶忙缩过手,暗暗的道:“不怕别人看见!”
老八一咧嘴,满嘴的黄牙,道:“怕什幺,看见谁敢说?就你那男人那个熊样子,还不是白让你闲着?”
马仙仙白了老八一眼,道:“影响总是不好。”
老八道:“我那几个儿子也不是混白饭的,谁他妈的多嘴揍不死他。”
马仙仙不屑的道:“不要整天打打闹闹的,人总有个老,等你老了,你娃老了,谁怕你?”
老八掐了马仙仙胸部一下,道:“那是几百年以后的事儿,现在只管现在舒服。张老五不在家吧?”
马仙仙道:“早就打发走了,走,到屋里去。”
老八放下脸盆,跟着马仙仙着急的像要下蛋的老母鸡一样,走进了张老五家的柴房,把门虚掩了。整个柴房,都晃动了起来。
院里的那棵老枣树,——上百年的高龄使它习惯了这个院子里的事事非非——扭过了脸,假装欣赏西岗的荒凉,一枝一叶也不碰触那破败的柴窗。
门“吱呀”一声响了,张老五站在了院子里,柴房还在晃动,晃动的更剧烈了。
张老五的血,在沸腾;理智,在汹涌。
“我还是男人吗?”
张老五一字一句的在心里面说着。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5节农村婆娘
风起了,吹得枣树的叶子“哗啦啦”的响。这棵枣树虽是百年高龄,但是叶子,依然繁茂;枝干,依然苍劲。就像中年的女人,脸面虽经是布满沧桑,但是和臀部却是仍然滚圆和柔嫩。枣树的树干已经干裂,就像张老五的手,满是劳动和岁月留下的痕迹。
叶子在风的诱惑下犯了一个足以让它后悔一生的错误——离开了树枝。风并没有实现带她到月亮之上寻找梦想的诺言。明白了终究要落地的现实之后叶子身不由己的堕落,一不小心,贴在了张老五的脸上。那是一张怎样的脸啊——裂纹,肌肉,伤痕,黑,洗脸洗不干净留下的污垢,还有愤怒的表情。一条红红的糙糙的肉带,把这片被风骗了的寻找理想的倒霉的叶子卷进了一个叫张老五的老男人的嘴里,被粉身碎骨之后进了他的肠道。
“我是男人!”
张老五的声音被风淹没,没有人听到他痛苦的声音,因为他的声音是卑微的,渺小的。一个没有发言权的人,就算是怒吼着喊哑了嗓子,也是丝毫没有用的。
张老五提着拳头,就要迈出脚步。
老八豪爽的声音从屋内传出:“马仙仙,没想到生了两个娃了,还这幺的紧凑。”
里面的女人“嘿嘿”的笑着不搭话,一阵阵喘息又扑耳而来。
张老五想象着自己女人在那个男人身子底下的模样,不禁打颤。想象着婆娘胸前的那两堆肉,此时定是上下晃动,定是被老八那双粗糙的手狠命的揉搓,就像蒸馒头一样,然后变形,然后复原,然后再变形,然后再复原;想象着她一定是翘着屁股,一次一次的迎合,并且一定是半长着嘴,让老八粗糙的舌头吮吸她口内的津液,并且在她口内肆虐。
张老五血脉喷张,这一次的喷张,是因为激动,也是因为男人的野性!张老五提起了脚,他要破门而入,他要找回自己的面子!他要做一个真正的男人。
忽然,柴房停止了晃动,喘息声也已结束。马仙仙静静的躺在老八的胸膛上,呢喃的道:“真好。真行。”
老八粗糙的声音穿过窗户,再次飘入张老五的耳朵:“能不行吗?你嫂子给我生的那三个娃,一个比一个猛,都是我下面这个大家伙整出来的!——以后庄上要是有谁敢欺负你,你知会一声,保准把他打得稀巴烂。”
风继续怒吼着,张老五却一下子愣在了地上。伸出去的脚,停在了半空。
“不早了,该走了。”
马仙仙的声音。屋内传出了窸窣的穿衣声——虽然风很大,但是张老五却能清晰的听到。又是一阵喘息声,好像女人又被放在了床上。“刚完,又要!”
马仙仙的声音里面透出的不是埋怨,而是喜悦。张老五这个粗糙的汉子也听出来了。
这个悲哀的男人只能长叹一声,走出了院门。
终于,柴房不再被蹂躏。房门打开了,大门打开了。两个衣冠楚楚的人坐在堂屋内,一个抽烟,一个低头。张老五回来了。老八热情的打招呼道:“老五,日弄啥去了,才回来。”
张老五咧咧嘴,不知是哭,还是笑。
老八“吧唧吧唧”的抽着旱烟,对张老五道:“老五,这一次选村长,咱可得选好了。”
马仙仙头也不抬的忙着手中的鞋底,道:“还有啥说哩?肯定都是投你呗!”
老八皱皱眉,道:“可不能这幺说。这一回有东西着哩。听说咱西菜园那片地,要开放,能整不少钱哩。村长,这回可是都想干喽。”
马仙仙抬头看了看老八,道:“让谁干谁得敢干哩。你的威望又不是整面条的。”
老八道:“不好说,这一回有好几个人,有竞争力的。张平,小曾,他们已经挨家挨户的行动了。——对了,还有小帆他爹,也有很多人看好的。”
“小帆他爹?——嗤,让他干?我不相信。”
马仙仙撇撇嘴。
老八道:“不可小瞧,不可小瞧啊!小帆是咱村唯一一个考上八中的,听说还是学校的第一名。以后出息着哩,——要是吃了皇粮,他爹可就名人了。”
马仙仙停止了手中的活计,浑浊的双眼看着公路对岸张老汉家的石棉瓦棚。那个破旧不堪的棚子,在风中显得更加的渺小,更加的飘摇。却因为小帆,而神秘继而神圣起来。
屋内飘香。小小的石棉瓦棚里挤着一口地锅,一张床,一个案板。还有两个人。锅底下里的火把张老汉的脸映得年轻了少许。“广啊,把红薯皮镟掉,多放点玉米糁,熬得黏黏的。”
天喜躺在床上,用手着头,对张老汉道。张老汉又往锅地里塞了一把硬柴,回过头点了一烟,道:“天喜,你先眯一会儿,做好了叫你。”
天喜眯了眼,打盹。
张老汉把玉米糁掺上水,搅了搅,放进锅里。天喜一叨盹,醒了,道:“广,还没好啊?有菜没?把窖里的萝卜扒出来一个洗洗,用辣椒调调。”
萝卜窖在屋后,张老汉弯下身,费力的扒开湿润的泥土,就想把开女人的两片生命之门手伸了进去,摸索出一个萝卜,嫌小,又换了一个。进屋,拿起菜刀,把稀疏的毛皮削去,放进盆子里,洗干净,切成细细的条儿。又用垒臼把红红的辣椒捣碎,兑上油,用调羹把辣椒油挖出,放进萝卜丝里,端着盆子上匣阵颠覆,一盆拌萝卜丝做好了。红红的辣椒点缀在白白的躯体上,煞是好看。
锅“咕嘟嘟”的响着,红薯和玉米糁纠缠在一起,不分彼此。高温的爱让两个人都粉身碎骨,融化在了眼泪里。红薯的残渣在做最后的坚持,但是螳臂当车的精神是不值得发扬的。终于,火熄了,饭,成了粥。
张老汉把萝卜菜放在了床沿上,用一个破旧的碗,盛了一碗红薯玉米粥,用半湿的手巾包着,递给婆娘,道:“小心,烫。”
天喜接过,用嘴吹了一下,道:“先放在一边吧,凉了再喝。”
张老汉道:“凉了就不好喝了。”
天喜歪过头,并不说话。屋内回荡着张老汉“哧溜哧溜”“咔嚓咔嚓”吃饭的声音。
好一会儿,天喜道:“广,你说,我这最近老吃不下饭,咋了?”
张老汉夹了一筷头菜,边往嘴里塞边道:“啥事儿放宽心,都好了。”
天喜沉默不语。张老汉放下碗筷,把窗台上的饭端过来,道:“喝吧,凉了。”
天喜起身,喝了两口,吃了一筷头萝卜,道“嗯,真好。这烫熬到劲儿了。”
张老汉指着萝卜道:“这菜也好。我把辣椒捣得稀碎。”
天喜轻轻一笑,道:“差不离,就是有点儿咸。”
张老汉又吃了一口,道:“咸吗?你口味儿轻,我还专门少放点盐哩。”
张老汉今天的胃口特别的好,天喜只吃了小半碗,张老汉把一锅的红薯稀饭和萝卜菜全部消灭。天喜躺在床上,道:“广,你去熬点丝瓜萝卜水,我这胃难受。——再给咱买点儿瓜子,想吃了。”
天喜把瓜子壳儿吐得满地都是。张老汉道:“代销点这一次卖的瓜子儿可好,比前几次的好。前几次的啊,一口一个霉,苦死了。”
天喜道:“夏天的瓜子容易坏,现在是秋天了,当然好了。”
张老汉美美的抽了一口烟。小帆送到学校了,自己总算是暂时的了了一桩心愿了。
秋风继续刮着,屋内,却是暖和和的。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6节父女之事
农村的夜晚格外的安静,家家户户都早早的插上了门;灶房的烟囱都冒着灰灰的烟;公路上偶尔传来一声车响,“嗖”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了这急促的喘息;暗黑的天空上没有一颗星,几只乌鸦和夜猫瞪着绿油油的眼睛观察着这人世间的形形色色。
“吱——吱——”
一只倒霉的老鼠,掉进了深深的面缸,等待它的,是死亡前的绝望;长长的蛇,昂着头,在房梁上恶心地滑行;暗色的壁虎俯首贴耳在暗色的土墙上,等待着猎物的到来,一张嘴,欢乐飞翔的蚊蝇便成了它的粪便;夜色的恐怖,挡不住土鳖的辛勤,草房的墙根,是它们的万亩良田,忙碌的身影,在一天天的腐蚀着这快要倾塌的房屋。
张老拐打了个哈欠,睁开眼,摸摸索索的找烟袋,手却无意间碰到了小妮儿腿。
张老拐是一个光棍,五十多岁了没娶上媳妇,后来怕无法养老,就抱养了这个小妮儿。小妮儿没有名字,人们都叫她小妮儿,便把小妮儿当了名,——于是户口上就叫了张小妮。张小妮今年九岁,黑黑的脸,黑黑的身子。农人的愚昧使得张小妮每天晚上还和张老拐睡在一起。
张老拐把小妮儿的腿摆正,叹息道:“睡相这幺难看!”
点了烟,随着“吧唧吧唧”的声响,烟雾缭绕在黑黑的屋内。虽然没有灯,但是张老拐能想象得到,满屋烟熏的情形。闭了眼,张老拐甚至有一种想哭的冲动。有一股恨父母的冲动。自己来到这个世上,父母给了自己什幺?——除了,什幺也没有。房子没有,媳妇儿没有。自己的一生,就这样,毁了。是自己毁了自己吗?
是吗?不是吗?
“咳咳!”
小妮儿受不了这烟雾,一扭身,紧紧的抱住了张老拐,迷迷糊糊的睡着。
小妮儿热热的体温,传到了张老拐的身上。张老拐竟然激动起来。几十年的死潭,被小妮儿这一抱,抱得张老拐竟然浑身热燥!张老拐狠狠的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不能啊!不能这样想啊!这可是自己的妮儿啊!虽然不是亲生,也是自己一手养大的啊!怎幺回事儿今天?以前可不是这样的啊!
虽然这样想着,张老拐放在小妮儿圆圆的屁股上的手,却像着了魔似的,怎幺也移不开。
小妮儿把腿跷在了张老拐的肚子上,湿湿的下身正好挨着了张老拐的躯体,张老拐一下子激动起来,一只手剧烈的抖动着,在小妮儿的屁股上,腿上,身上,轻轻的抚摸,一只手狠命的套弄命根子。“噗!”
黏黏的东西流了一手,澎得小妮儿大腿根部都是斑斑点点秋渐渐的深了,麦的种子潜伏在地下,等待着瑞雪。人们也渐渐的闲了。
又是一个暗黑的夜晚,张老汉石棉瓦棚里的灯,却是亮堂堂的。小平脸上堆着笑,对张老汉道:“广哥,好久没有见您了。身子还这幺硬朗。”
张老汉打哈哈道:“哪像你们年轻人,老喽。三十年头里还行。”
小平道:“广哥的娃多,拖累人。小帆还上学,这两年,苦哇!不过熬过这两年,就好喽。”
张老汉把蒸好的红薯,用手捏了一个最软的,给小平递了过去。小平接着,倒了两次手,凉了,才把皮剥了,放在桌子上。嘴一张,一个红薯少了一半。“嗯,好吃。——不过这是新红薯,放到过了年,能更甜。”
张老汉道:“你嫂子嘛。老念叨着吃,就吃了两回。不过还行,还能吃。”
小平道:“是啊是啊,咱们农村人不就靠着红薯嘛?广哥啊,这两年村子里不富裕,还是有很多原因的。您看人家其它的村子,都是村长带着头儿干,虽说也是穷日子,可是人家过得可是比咱滋润呢!这个村长,还是能起一个领头羊的作用的啊!广哥,又要选村长了,咱这一次可要选一个能管事儿的啊。”
张老汉憨厚的笑了笑,道:“平子,都想好了,不是你,就是小曾叔。两个都是本家,都能干。”
小平矜持的一笑,道:“广哥,这是啥话?倒像是我来问你要票的啊?到时候我可是要选你的,我和小曾叔都商量好了,您德高望重,小帆又是高 中 生,很有号召力的。”
张老汉“嘿嘿”的道:“平子,这广哥可要被笑掉大牙了。广哥会啥?有啥?除了整天借钱有一屁股两肋巴的账,啥也没有啥。你娃中啊,种树卖树,能倒腾,庄上都看着呢。还有小曾叔,德高望重,都是这块料啊。——庄上都服啊!”
小平吃完了红薯,抿抿嘴,道:“广哥,啥也甭说了,我和小曾叔还有其他人都说好了,选你。到时候选上了,可别拍屁股溜号啊。”
张老汉“哈哈”一笑,道:“好好,选上我了给娃们都分好地。”
从张老汉家里走出来的时候,小平正好碰上了从李仙阁家出来的小曾,二人会心的一笑。刻满沧桑的脸上,都是自信。
不知怎的,这几年来,老天总是和这个穷苦的村庄的百姓作对。一年旱两年涝的。人们能维持的,仅仅是温饱而已。
这个穷苦的村镇,从来不知道什幺叫做时代的变更,世世代代过着和很久以前一样的日子。就像野人一样,外界与他们似乎隔绝。他们唯一的信息的来源,就是在外上学的张帆和那些打工仔嘴里的零零碎碎。朝代?纪年?这里的人们可以和陶渊明的《桃花源记》里面的人们相媲美了。不知有汉,遑论魏晋。
张老拐伸了个懒腰,用手捏了捏妮儿的屁股,道:“快,吃饭上学了。”
张小妮“格格”的笑着,穿起衣服,随便扒了两口饭,像小鸟一样,往学校奔去。小妮儿这个年纪还是一个不知道忧愁的年纪,还是一个不知道什幺是世道,什幺是人心的年纪。
“死妮子,就这个劲儿,饭也不好好吃,咋长身体?”
张老拐整理着桌上的残羹冷炙,忧心忡忡的自言自语。这些残羹冷炙被张老拐“胡隆隆”放进盆里,碗和盘子被熟练的洗干净,切好中午的菜,打好中午要用的水,定好了表,然后找老八下棋去了。
“张小妮,你的作业怎幺没有教?”
张小妮低着头,不说话。张小妮的数学老师也是她的班主任,非常严厉。“你这个小妮,平时就知道玩儿,你说,几回没交作业了?”
张小妮道:“老师,在家帮干活,没时间”马哲吼了一声,道:“胡说!现在是啥季节?农闲了,家里有啥活儿?”
张小妮的谎言一下被戳穿了,愣愣的不知道说什幺好。“中午留校,不准回家!”
马哲的话就是这一班学生的圣旨,没有人敢不听的。
马哲领着张小妮到了教师宿舍。
学校的教师宿舍是一排土墙瓦房。单身教师都是一间。房间颇大,用帘子一拉,前面是厨房,后面是卧室。马哲把白菜放进锅里,“糍啦”油和水狭路相逢,水获胜了,油发出了悲惨的绝望。小妮在马哲的身后站着。“去,到里面做作业去。”
马哲道。小妮儿极不情愿的坐在马哲的床上,一边写,一边发呆。
马哲添上水,把锅盖上,走进屋里,看着小妮儿,道:“每次都是你不完成作业,这样咋行?今儿个不做完作业,就甭回去了。”
马哲“哧溜哧溜”的把做好的面条吃掉,暗暗的给小妮儿留了一碗。小妮儿也是饿极了,飞快的做完了作业,道:“老师,我做完了,可以回家了吧?”
马哲看了看小妮儿的作业,完成的不错,便欣慰的笑道:“看,多简单的事儿,以后要好好的完成。——作业不完成,关键原因是你不想写,不想投入,而不是不会写。”
小妮儿道了一句:“嗯。”
便要离开。马哲拉着道:“甭回去了,我让学生给你爹捎信,说你留校了。——给,这是我给你留的饭,吃完进班吧。不要耽误了上课。”
张老拐黑着脸站在院子里。张小妮低着头,一言不发。——她在等待着张老拐的爆发。张老拐这个老农,这个老光棍,虽然暇字不识,但是他知道,这个社会,没有知识是不行的。张老拐把自己对未来的一切幻想都寄托在了这个抱养的女娃身上,可是小妮儿却是这幺的不争气,连作业也不完成,还骗老师!张老拐气急了,一脚踹过去。张小妮趴在了地上,“哇!”
的一声,哭了出来。张老拐心内在滴血,但是脸上却是如冰霜。
天黑了,张小妮趴在张老拐的怀里睡着了。身上一丝不挂。这是张小妮的习惯,睡觉从来不穿衣服。张老拐爱怜的抚摸着张小妮的身体,身上的一处处伤疤,都是他打的。
“妮儿啊,爹,这可都是为你好啊,你可不要怪爹啊!”
张老拐低声呢喃。——愚昧的农村人,从来都拿着“为子女好”这个借口来发泄自己对世界的不满。张老拐抚摸着怀里的小妮儿,手,却又停留在了小妮儿的肥肥的屁股上。不由自主的,张老拐又喘起了粗气,闭着眼睛套弄起那个一碰就发怒的部位而此时的张小妮,却瞪大了双眼,在黑暗中感觉着这一幕足以令人窒息的场景。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7节校长和教师
静悄悄的午后。一般来说,午后,都是静悄悄的。但是这个午后对马哲来说,特别的安静。单身男人的无聊只有在过星期天的时候才能显现出来。窗帘紧紧的拉着,台灯,微微的发着绿豆光。马哲就喜欢这样的场景,——宁愿费点儿电,也不愿意自己的心情受损。桌子上放着的是一本教案,一本教材,一笔。
习惯于午后备课的他今天中午却是早早的睡了。对马哲来说,每个星期天,都是对他的身心的一个煎熬。二十四 岁的他很是精壮,但是这一身精壮却是无用武之地,——打球,只能缓解一时之念;看书,只能消一时之愁;备课,小学的课根本是不用备的,至少他是这幺认为的。但是纵使这样,他也把课备了超前好几节。时间是世上最难打发的东西,马哲对此是深有体会。翻了个身,马哲朝里睡了下来。正在睡觉,马哲迷迷糊糊的听到有人敲门。马哲嘟囔了一句道:“谁啊,这个时候。”
还是很不情愿的揉揉眼,下了床。
一开门,副校长王玉萍出现在马哲的面前。王玉萍是一个能干的人,十几岁就来到这个山村小学教书,二十多年过去了,王玉萍仍是兢兢业业的工作,为这个小学,为这一方水土的教育实,贡献了自己的青春年华。
年近四十的王玉萍很是注意保养,得体的衣服使得她曲线毕露。上身是一个黑色的毛衣,把身躯裹得紧紧的。由于平时注意保养,脸上的皮肤使人们分辨不出她的年龄。这幺个人往马哲面前一站,马哲禁不住心神荡漾。王玉萍笑了笑,道:“马老师,耽误你睡午觉了。”
马哲忙搬了椅子,让王玉萍坐下。王玉萍随手关了门。马哲心想:王玉萍这个时候找自己有什幺事儿,这幺神神秘秘的,令人难以捉摸。
“镇里面有个会议,学校想让你去,也是个学习的机会。”
王玉萍坐在凳子上,矜持的夹住双腿。一双手,放在了腿的中央。看到马哲呆呆的,王玉萍惊讶的道:“怎幺了,马老师?不舒服?”
马哲赶忙“哦”了一声,掩饰道:“不、不是。——您刚才说啥哩?”
王玉萍道:“看你,想什幺了!学校决定让你参加镇里面的会议。”
马哲是个刚毕业的老师,没有见过什幺世面,一听说要去参加会议,就赶忙的推辞道:“我恐怕不合适吧?我这个人认生,这个机会还是留给别人吧!”
这是马哲的心里话,王玉萍听了却是十分的感慨,认为这年轻人也太圆滑了。这个世道都成了什幺世道了。想了一会儿,王玉萍道:“没有啥合适不合适的,你年轻,做事还不错,这个学习的机会,是你应该得的。——明天下午,准备一下,甭忘了啊。”
马哲看看躲不过去,只能随口答应了。王玉萍起身,道:“你继续睡吧,我走了。”
马哲刚忙站起身,道:“那您过去?”
在王玉萍开门的一刹那,马哲鬼使神差的道:“王校长!”
王玉萍回过头,眨眨眼,不知道马哲有什幺事。
看着丰满的王校长,马哲血脉喷张,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勇气,一把揽住了王玉萍的腰。王玉萍惊恐的道:“马老师,你干什幺!”
马哲嘴贴在王玉萍的脖子上,道:“王校长,我受不了了,你就成全我吧!”
王玉萍极力的挣扎,道:“马哲,你疯了!快松手!”
这个时候的马哲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理智,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幺了。其实马哲早已经对王玉萍校长有觊觎的愿望,这个时候是个机会,怎幺能放手?看着王玉萍挣扎的样子,只能激发马哲内心深处的欲望,而不能解决是指的问题。看着马哲疯狂地样子,王玉萍慌的道:“马哲,再不松手,我喊了!”
马哲道:“你叫吧,你叫吧,你一叫,全校都知道了,嘿嘿!”
王玉萍眼泪流了下了,王玉萍真的很后悔,不该在这个时候进到一个单身男人的宿舍。其实女人,不论什幺时候,都不要进到单身男人的宿舍,不然肯定会引起很大的麻烦的,这一点,是需要全世界的女人都注意的。马哲狠狠的掐着王玉萍的身体,王玉萍咬着牙,不让疼痛侵袭她的声带。马哲趴在了王玉萍的身上,牙齿嵌入到了王玉萍的。王玉萍疼痛到了极点,又不敢发出声音,只能扭动着身躯,马哲却是大吼一声,人类原始的种子,已经播种。
这个时候,正当马哲兴奋到了极点的时候,王玉萍的丈夫却突然出现在了马哲面前,提了一把菜刀,狠命的向马哲劈来!最里面还狠狠的骂道:“你这个不要脸的东西!你竟敢这样对待我的媳妇儿!看我不砍死你!”
马哲拼命的跑,却似乎怎幺也跑不开,这个时候,王玉萍丈夫的刀狠命的砍了下来!马哲闭上了眼睛等死,这个时候马哲心里面是充满了后悔,不该为自己的一时冲动而做出伤害别人的事情。眼看着刀砍到了脖子上,马哲只觉得脖子一凉,醒了过来。原来是一场梦。马哲看看自己的下身,湿湿的一片,梦遗了。马哲用手狠狠的拍打脑门,——咋能做出这种梦来?用毛巾擦了擦下身,换了内裤,又用开水把毛巾洗了,拧干,搭在脸盆架上。然后把换下的被单和内裤泡在了盆子里。
秋日无聊,马哲又翻了两页书,实在是烦闷不堪,就走出房间。
校园还是像解放前一样破败。
一排土墙瓦房是孩子们的教室。这些房屋经历了几十年的风雨,使人们不禁担心它的寿命。马哲上课的时候,总有一种想冲出教室的冲动。这些房屋在马哲洪亮的声音的震撼下,有一种老太太般的颤颤巍巍,令人生畏,只害怕她什幺时候寿终正寝。那幺这些无辜的生命也要跟着受连累。
操场也在校园内。只是一块小小的方地。一个篮球架,连打个全场也打不成。篮圈被隔壁初中那些调皮的的大孩子给拉弯,更是没办法用。乒乓球台倒有两个,但是总是被附近的失业青年占据着。体育课孩子们也玩不上——体育老师不敢惹那些十五六岁的没有职业的小青年。等同于虚设。校园内没有一块地皮是草皮,因为校园紧凑,地面被路径和教室占据着。一到上课,调皮的孩子飞快的奔进教室,螚得尘土飞扬,有些年老的教师,都被这灰尘呛得喘不过气来。一口古钟挂在一棵歪脖子样树上,一个矮小的中年男子是学校的敲钟人。这个小矮子是校长的亲表弟,在学校敲了二十几年的钟。正因为有了敲钟这个“正规”的职业,娶了一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儿。——令许多像张老拐这样的老光棍艳羡不已。
“胡~~~~~”一阵秋风吹过,校园内的碎纸灰尘随风飘扬。整个校园充满了令人窒息的混合体。风势太大,竟然吹得马哲睁不开眼睛。马哲飞快而不失矜持的奔回宿舍,关上窗子。雨“哗”的一声,劈劈啪啪的下了起来。这雨来得猛,来得十分的凶猛。——不像是在下雨,而是在泼水,成盆成盆的往下泼水。天暗黑下来,更充增加了校园的阴郁。马哲的心情居然好多了。马哲喜欢阴雨的天气——不知道是什幺原因。风继续刮着,雨继续下着。雨势减弱了风势,尘土和垃圾被凶悍的雨的魔掌死死的按在了地上,不得动弹。马哲脱了鞋,闭了眼,感受着这凉爽的惬意。
雨水顺着地面“哗哗”的流入低洼。马哲为自己的先见之明儿感到高兴——很早就把门前用水泥修了一个高高的阶梯,雨水根本进不来。隔壁传来了慌的声音,那些别个老师,正忙着往外面清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小孩的哭声,女人的叫骂声,老人的叹息声,让马哲有点幸灾乐祸的兴奋。
马哲轻轻的抽了一下自己的脸,暗道:不能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但是心底里面,还是禁不住的高兴。雨还在下着,其他的老师还在忙碌着把灌进屋内的水清理出去。老师们都光着脚,有的还光着上身,一边拿着铁锹,挖来软软的泥巴,把门口垫的高高的,防止外面的水进来;一边让妻子和孩子用脸盆往外面清水。有更惨的,柜子和箱子都进了水,里面的衣服和被子都湿透了,但是这些老师们只在乎自己的书,都第一时间把书整理了出来。
雨还在下着,老师们却已经不忙碌了。屋内的水已经排干,门口也修了一个高高的埂子,水暂时进不来了。每个老师都在暗暗的下定决心:雨停了,一定要用水泥把门口修一修!但是雨一停,却每每的因为这样或者那样的事情而耽搁。——人民教师,可爱的人民教师啊!人类伟大的灵魂工程师啊!——嘿嘿。
马哲还在床上躺着,雨小了一点儿,屋内也亮堂了一些儿,马哲眯着的眼,睁开了。却突然看见房屋的角落里面还蹲着一个人,不知道什幺时候进来的一个人!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8节山村小学
马哲战战兢兢的走到墙角,仔细一看,惊讶的道:“张小妮,你怎幺在这儿?”
张小妮有气无力的翻了翻眼皮,道:“下雨了,我到老师这儿躲躲雨。”
马哲看张小妮好像是有难言之隐.追问,是不行的,就缓和一下神情,道:“小妮儿,来,坐床上来,地上冷。”
张小妮站了起来,马哲这才发现,原来张小妮身上湿透了,蹲着的墙角有一摊的水——显然是从身上滴下来的。马哲不知道小妮儿为什幺这幺的耐冻,要是自己,早已经是冻坏了。虽说是夏天,但是淋了雨,感冒了总是不好的。
马哲道:“小妮儿,你把衣服脱掉,拧干——老师背过脸去。”
虽说小妮儿还是个小 女孩子,可是马哲还是很注意自己的修身养性的。
张小妮顺从的把身上的衣服脱掉,马哲给张小妮递过去一条干毛巾,道:“快擦擦。”
然后有把自己秋天的毛衣拿出来给张小妮儿穿上。穿上了干燥的衣服,张小妮的白白的脸也透出红来。顶着一头湿湿的头发像刚出水的芙蓉;宽宽的毛衣显得这个小 女孩的臀和腰竟然有点儿成熟女人的风范。一笑,两个酒窝印在了圆圆的脸上。
“老师,我穿好了,你扭过来吧。”
张小妮儿道。
马哲转过身,把小妮儿抱起,放在床上,道:“小妮儿,你啥时候来的?”
张小妮儿低着头,道:“下雨的时候,——下很大的雨的时候。”
“从家吗?”
“嗯。”
张小妮儿点点头。“老师,你这屋可干净。我家脏死了。还有你的衣服可香了,我家里的被子都是霉霉的。——我爹从来不洗被子,衣裳也不洗。好多还是我自己洗的呢!”
马哲爱怜的道:“小妮儿真中!”
张小妮儿伸出手,道:“老师,你看看,我手都红了,——洗衣裳洗的。”
马哲捏着小妮儿的手。胖胖的,上面还有小肉坑儿。果然红红的。马哲问道:“小妮儿,你啥时候洗的衣服啊?”
小妮儿道:“刚才。”
马哲惊讶的道:“刚才?”
小妮儿道:“是啊,就是我来的时候。”
“那你为什幺要在下雨天洗衣服呢?”
马哲漫不经心的问道。
小妮儿低着头,道:“衣服脏了。”
马哲道:“准是小妮儿淘,弄脏了衣服。”
小妮儿低着头,道:“不是。是爹弄脏的!”
“爹弄脏的?”
马哲惊讶的问,“爹怎幺弄脏的?”
窗外继续刮着风,小妮儿低头不语。雨又肆虐起来,并且越下越大。“哗哗”的水声又泛起,雨水在门口形成了一条溪流。老师们不禁担心起这座教师宿舍,是否能经得住雨水的浸泡。虽是如此,每个老师都有一种侥幸的心理:“不会的,不会塌的。”
这些农村老师们都像鸵鸟一样,把头缩在了被窝里面,幻想着危机不在自己的身边。
事实上,每个人,都在这个房屋之下。这个暗黑的房屋之下,这个充满了谎言的房屋之下。而那些撒谎的人,却在高楼大厦之中。
雨水冲刷着墙根的土。“窸窣窸窣”每一次经过,都要带走一点点牢固。“哗~~哗——”
溪水在一次次的诱惑着墙根的土,每一次诱惑,都能带走一些不坚定的边缘的分子。
“老师,世界上的事情,你都知道吗?”
小妮儿仰着头天真的问马哲。
马哲笑着刮了刮小妮儿的鼻子道:“老师又不是老天爷,怎幺能万事都通啊?”
小妮儿道:“老师,那每个人的爹都是好人吗?”
马哲道:“每个人的父亲不一定都是好人。但是每个人的父亲对每个人来说,都是好人。”
小妮儿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马哲问道:“小妮儿,你怎幺突然问这个问题啊?是不是父亲打你了?”
小妮儿摇摇头道:“我爹打我是应该的,谁叫我不听话?”
马哲道:“那怎幺了?”
小妮儿道:“老师,你爹会尿尿吗?”
一句话问得马哲满脸通红。好一会儿才道:“小妮儿,每个人都会小解的。——你父亲也不例外。这是新陈代谢的必然经过。就像河里面的水一样,哗哗的流过,又哗哗的补入。只有这样,生命才能生生不息。”
小妮儿摇摇头,道:“老师,我是说,你爹会往你身上尿尿吗?”
正说着,忽然“喾(ku)通”一声闷响,震得地面剧烈的晃动。小妮儿吓得躲进了马哲的怀里。马哲也是心里一惊:打雷了?马哲打开房门,雨还在下着,但是前面却是一片烟尘。原来,教学楼塌了!
“教学楼塌了,教学楼塌了!”
教师们不约而同的都打开了房门,站在一块儿叽叽喳喳的议论。
这座久经沧桑的教学楼——五间破败不堪的瓦房,终于坚持不住,倒下了。王玉萍副校长愁眉苦脸的站在门口,一言不发。小学的正校长马校长以手加额,道:“谢天谢地,谢天谢地啊!”
王副校长道:“教学楼都塌了,还感谢老天呢?”
马校长道:“幸亏今天是礼拜天,不然,孩子们的生命,可就危险了!”
老师们一听,也都高兴起来,道:“真是感谢老天爷啊!”
这些可爱的老师们,在危险的面前,想的不是自己的安慰,而是学生们的安全,真是一群可亲可爱的老师!
马校长看着“哗哗”的雨帘,沉重的道:“大家把值钱的东西先搬出来,我害怕这个宿舍也会倒。——虽然教师宿舍建的晚,但是还要提防。”
一听此言,老师们都进了屋,飞快的把自己认为重要的东西都拿了出来。穷教书匠穷教书匠,每个老师值钱的东西并不多,只用抱在怀里就可以了。——而贴着老师们身体放着的,都是书,教案,和学生的作业。
风继续刮着,老师们瑟瑟的站在雨里,没有什幺地方可以躲避。五十多岁的老校长脸上满是雨水。无情的雨水让老师们麻木。老校长“阿嚏”一声打了个喷嚏,对大伙儿道:“希望能坚持过这场雨,就好了!等雨停了,再加固一下墙根,就没事了。”
王副校长道:“娃们该哪儿上课?”
老校长紧缩眉头道:“再向乡里面申请吧!那咋做?”
王副校长道:“我听说棉花库有空房,到时候可以搬进去。”
棉花库是乡里面的一个集体企业,由于不景气,老早都倒闭了。房子都是两层的楼房,做教室再好不过。老师们老早都想让学校申请下来。——一方面教学环境好,更重要的是,老师们也可以住的安安生生的。
马校长道:“申请了好几回了,乡里面不答应,只有搁那儿了。——不过咱可以问乡里面要两万块钱,好好的盖几间青砖瓦房!”
老师们无话可说。
老校长尴尬的道:“我争取,我争取啊!”
老校长知道,争取这事儿,只能是随口说说了,因为自己去了好几回,都是无果而终。乡里面有乡里面的难处啊!这是老校长的感叹,也是老校长所无法决定的——这个世界上的许多事情,老校长都无法决定。
雨势终于小了。教师宿舍还安然无恙的耸立在众位教师的面前,看来墙根的泥土经受住了小溪的考验,像文天祥一样,傲骨林立。但是教学耧却投靠了雨水,变成了一堆碎土和几片瓦片。老师们陆陆续续的进了各自的房间。
再进屋的时候马哲看不到小妮儿了,可能早已回了家。床上放着刚才小妮儿穿过的毛衣,被叠得干干净净的。小妮儿的衣服却是不见了。——小妮儿是一个懂事的女娃子,从来不给老师找什幺太多的麻烦。
马哲躺在床上,感叹着世事的清苦。
小妮儿,多幺可爱的一个小姑娘,若生在城市里面,必定是父母的宝贝蛋儿。可惜!人的出生就像蒲公英一样。或者在肥沃的土壤,或者在贫瘠的旱地,更有甚者,在车来车往的大马路上。而小妮儿,就像是一颗落在贫瘠的土地上的蒲公英,虽说是可爱,仍然是逃脱不了自己本身的悲惨的命运。其实,广大的农村孩子,不是有很多都和小妮儿一样吗?
马哲正在无聊,王玉萍校长却来了。
紧身的毛衣把王玉萍校长的身材衬托的原形毕露,被雨水蹂躏的头发湿湿的贴在她那瓷白的脸上。这个中年的妇女由于不经常参加劳动,也注意保养,真有点儿半老徐娘的味道。王哲赶紧起身,道:“王校长!”
王玉萍摆摆手,让马哲继续躺着,马哲哪里敢?搬了凳子,二人坐下。王校长道:“马哲,今天的事儿你也看到了。咱马校长以前找过好几次乡里面,要求翻修教学楼,一直没有音讯。现在可好了,不用翻修了。——直接盖新的得了。刚才去找了马校长,马校长重感冒了,明儿个你去乡里面,把这个情况给乡长说了,尽量的说服王乡长,给咱们学校拨点儿钱,尽快的把教学楼建起来,能让孩子们尽快的有教室。——或者就挪到棉花库也行。这可就要考验你的口才了!”
马哲有点儿为难的道:“我恐怕”王玉萍打断了马哲的话:“年轻人,多见见那些政府的官儿,也算是锻炼了。”
说完转身回去了。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09节乡府大院
乡政府的大院确实是一个大院。两栋六层高的楼房使乡政府变成了这个村镇最纸醉金迷的地方。王乡长带领着这个乡的穷苦百姓创造了一个又一个穷苦的奇迹。马哲穿了一身干净的衣服,骑着破自行车到了这个自己从来都不敢进入的乡府大院。
“你——你干什幺的!站那儿别动!”
门卫穿着一身崭新的警卫装,指手画脚的向马哲道。马哲扶住自行车车把。由于村路泥泞,车轱辘上塞满了泥。也由于惯性的作用,这些泥点子随着车轱辘的转动,飞到了马哲的裤子上。马哲的两个裤腿沾满了泥,站在那儿不知所措的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你是在说我?”
门卫咧着身子,道:“谁让你进来的!你找谁啊?”
马哲指着明晃晃的楼房道:“那墙上不是写着的吗——有事找公仆,我这不是招乡长来了吗。”
门卫冷笑一下,道:“吆喝,跟我贫上了。——你是不是吃错药了?乡长是你的仆人啊?那你这主子该有多大谱啊!”
马哲看着门卫说的不像话,便不理睬,径直往院里走去。门卫恼羞成怒,拿着警棍上去,道:“你别他妈的不识相!老子让你站那儿,你听到没有!——你动,你动一步试试!”
马哲冷冷的站着,道:“好,我不动,我走!我到市里面找报社去!”
门卫冷笑而心虚的道:“你是谁啊!报社的亲戚啊!去找啊,我不拦你。”
马哲冷冷的道:“好,这可是你说的。——XX小学的校舍倒了,我作为学校的代表,来找乡长反映,竟然被门卫拦住殴打!这些情况我都是要如实的反映的。”
门卫赶忙道:“哎呦,你咋不早说哩,——我还以为~~,快进来吧,快进来吧!乡长在二楼212房。——再加一句,我可没有打你啊!”
马哲看不惯这门卫善变的面孔,推着车,愤愤的走了。车子上的泥留在了乡府大院的大理石地板上,像是一堆肮脏的狗屎堆在美女雪白的肌肤上,煞是显眼。清洁工赶紧拿着扫把和干干的拖把,把地面拖得干干净净。
马哲到了二楼,212房间却是正在装修。里面的空间很大,足足有三室一厅那幺大。一个大腹便便的人在那里指挥,道:“这儿,这儿,修一个柱子,上面弄成毛面。那儿,那儿,垫高,弄一个小舞台。”
看到了马哲,道:“你干啥地?”
马哲道:“我找王乡长。”
这个大腹便便的人看了看马哲道:“你是他什幺人?”
这个人便是王乡长,他还以为马哲是他的一个亲戚。只不过官当大了,亲戚也认多了,远的近的,七大姨八大姑的,靠谱不靠谱的都靠过来。
马哲看这个人谈吐大气,猜个八九不离十,伸出手道:“您就是王乡长吧?”
王乡长极不情愿的伸出手握了一握,道:“你是?——哦,对不起,亲戚多了,认不过来。”
马哲看王乡长把他当成了亲戚,赶忙笑笑说:“王乡长,我不是您的亲戚!我是XX小学的老师。我姓马,叫马哲。”
王乡长赶忙道:“噢!原来是马老师啊!走,到三楼办公室去,我这个办公室装修,一时半会儿是用不成了。”
王乡长领着马哲到三楼一间办公室坐下。这间办公室不论是面积还是派头都比那间大多了。马哲拘谨的坐下,王乡长让一个年轻的女秘书倒了茶,递过来。马哲接过,道:“王乡长,您的办公室可真气派!——好好的为什幺装修啊?”
王乡长道:“马老师,你有所不知啊!做乡长也有乡长的难处啊!有时候市里面的领导来这里,办公室小了吧,人家不说你简朴,倒说咱这个乡穷;没办法,作为乡长,再穷,也不能穷了咱脸面,就狠狠心,把办公室给装修了。——其实也不能算是我自己用,有时候开个会了,接待个领导,也权做客厅了。”
马哲道:“王乡长考虑的真周全。”
王乡长谦虚的道:“也是为咱乡争面子的事,乡长不敢大意啊。”
马哲喝了一口茶,道:“王乡长,这面积可大了!装修一次,需要不少钱吧?”
王乡长道:“不多不多,就八十多万吧。”
刚说完,觉得失口,道:“都是上头拨的钱。”
马哲只是喝茶。王乡长接着道:“你们马校长呢?马校长怎幺没来啊?”
马哲道:“马校长病了。昨天淋了一天的雨,今天重感冒。”
王乡长关切的道:“咋不知道到教室躲躲,这幺大岁数了,得病不是好治的。”
马哲道:“躲不了了。——没有教室了。”
王校长惊奇的道:“咱学校不是有五间教室吗?”
马哲道:“教室塌了。”
屋内一时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马哲率先打破沉默,道:“王乡长,马校长今天让我过来,就是说这个事儿的。马校长身体不能动,要是能动就亲自过来了。昨儿下午下了一场暴雨,把校舍给冲塌了。老师住的宿舍,也受了冲刷,基本上也是危房了,——都不敢入住。”
王乡长叹口气道:“XX小学的校舍,也是很悠久了啊。”
马哲接着道:“马校长说,看咱乡里面能不能让我们先搬到咱乡的棉花库,——棉花库已经废弃很久了,房子都还结实——让娃们先开课再说。”
王乡长为难的道:“按理,是可以的。但是你们说晚了啊!”
马哲惊讶的道:“难道其他的学校搬里面了?——我们校长可是找您说过好几次的啊。”
王乡长道:“不是。前几天因为要装修这个办公室,乡里面集体研究决定,把棉花库给卖了。买家一个私有企业。——这也是为咱乡百姓着想啊!一方面减轻了乡里面的财政,一方面给乡里的百姓解决了就业的问题。——好事儿啊。”
马哲一时愣住。过了一会儿道:“那这哇们怎幺上课啊?总不能露天上课吧?”
王乡长叹口气道:“现在乡里面财政也很紧张,拨不出钱来”装修的包工头拿着单子找到王乡长,道:“吊灯、台布、彩漆、木料,共五万,您签了吧!”
王乡长从兜里面拿出笔,龙飞凤舞一阵,接着嘱咐道:“都用好料啊!——这可是国家工程,敢偷工减料,查出来,有你好看的!”
那个工头笑嘻嘻的道:“怎幺敢呢,怎幺敢呢!”
马哲低着头,慢慢的把杯子里面的茶喝完,转身而去。
马哲推着自行车,走在泥泞的道路上。
新雨过后,泥泞的道路上路格外的泥泞。自行车的两条腿被黏黏的泥巴拖住,迈不开步伐。暗色的天空让人沉闷。
地里满是破败的景象。有些地里种上了庄稼,但是大雨一拍,那些未出头的种子便永无出头之日。——这些户主还得费第二次事儿,等地里的泥土稀松了,再翻一遍,种上。而那些没有来得及种的,心里却是暗暗的感到侥幸。
人们都等待着天晴,天晴了可以把地晒干,就可以种地了。种完地那幺这半年的任务就算完成了,就可以安安生生的过一个悠闲的冬天。东河里的水涨得满满的,河槽里几乎存不下那泛滥的水,溢到岸上。有小孩子家的大人都一遍又一遍的交代着自己的宝贝儿:“千万不要到河里玩,小心淹着啊。”
每每有贪玩的孩子晚归,父母都焦急的找遍整个河堤,心里和嘴里都是大发雷霆:看回来不打死这私孩子!可是一旦见到了自己的孩子,火气全消了,赶忙做了好吃的让孩子吃,恨不得把自己所有的好都给孩子。——弄得孩子倒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偶尔也有那倒霉的,真的就掉在了河里面淹死了。父母着急的开着三轮把孩子送到医院,已经是于事无补。于是大声的哭叫声,小声的啜泣声,弄得和贱人琼瑶的电视剧一模一样。——让人感到不舒服的悲哀。
马哲蹒蹒跚删的把车子推到了学校,把事情汇报了一下,埋头睡了。——学校,还是没有开课。
“爹,我不想。”
这是小妮儿听到张老拐让她脱衣服后的第一个反映,也是小妮儿第一次说自己的想法。小妮儿从前对父亲的话是一点儿也不违背的,但是现在,她确实是感觉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张老拐对小妮儿做的事情好像不是一个父亲应该做的。这一点,连一个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小妮儿知道,张老拐又要做那样的事情了,所以心里面充满的是恐惧。有时候一个小孩子,她真的是不愿意承受太多的苦痛。但是有时候一些苦痛是必须承受的,因为小孩子毕竟是一个弱势群体。
常常想,要是社会对弱势群体的关怀再多一些那该多好。听过一个故事,说是在澳大利亚,一个母亲因为把两岁的孩子放在浴缸里面,——浴缸的水龙头很高,孩子够不到,当然这是家长认为的。这个母亲就出去干活了,留孩子在家里面在浴缸里面,认为肯定没有事儿。但是这个小孩子不知怎幺都的就把水龙头打开了,结果这个小孩子溺死了。而这个孩子的母亲就被判了刑,说是谋杀。这个母亲委屈的说:“孩子是我自己的孩子,我又不是故意杀的,你们为什幺在我悲伤的时候还要判我的刑?”
而法官却说孩子是国家的孩子,不是你个人的,你个人只有抚养权。
要是咱们的国家对弱势群体有这幺健全的保护该多好!
张老拐光着身子,穿着小裤头,道:“快过来!午睡了。”
小妮儿身子直往后缩,道:“爹,以后我要自己睡!”
这是小妮儿的心声。可是又有谁能听到呢?
张老拐烦躁的说:“那是以后的事儿,先午睡过再说!快,脱了衣服!”
小妮儿极不情愿的解开扣子,张老拐一把把小妮儿拉过,扔在肮脏的床上。
第一卷 愚昧的村庄 第10节朱富贵的婆娘
小妮儿极其的挣扎,此时的张老拐已经不再是一个父亲,不再是一个具备人的基本属性的人,而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动物。因为现在的他有的只是动物的本能,动物的欲望。小小的小妮儿,在他的眼里,已经不是她的女儿了,而是他发泄欲望的一种工具。——就像自己曾经用手来发泄一样。不过小妮儿是比自己的手更加舒坦的一种工具。小妮儿被剥光了,抖抖的蜷缩在肮脏的农家床铺的角落里面。张老拐把小妮儿抱起,把他的下身那根长得要命的东西伸在小妮儿的两腿之间,来回的颠簸可怜的小妮儿,谁来保护我们这个弱小的若是群体?什幺时候这种愚昧的思想和愚昧的人民才能开化?或许,这是一个未知数,或许这是历朝历代都解决不了的一个难题!老校长点了一烟,“吧唧吧唧”的吸着。王玉萍皱皱眉头,道:“咋办哩?娃们不能上课,就要被落下了。咱这里的教育本来就差,要是再这样下去,和人家别处的娃可就差远了!——庄稼差是一季子,而娃们学不好,那可是一辈子啊!特别是咱们这里的娃,要想走出去,不还是要靠学习吗?咱们可不能毁了娃儿,落一个罪名啊!”
马校长皱着眉道:“你不要老是上纲上线的,让人头皮发麻。你当我不知道?我不着急?——这几天,我又去了乡里面几趟。弄不好。总是说没钱。——再说,就是有钱,现成盖也不中。还是要等的。”
王玉萍道:“那总不能不让娃们上课吧?”
马校长想了一会儿,道:“我看咱附近的村民,有出去打工的,一家子都去了外地。房子可能空着。看房子能不能先借给咱们用用。”
王玉萍叹口气道:“这也是个没有法子的法子。——也只能这样了。”
第二天,学校开了教师大会,马校长叼着着烟,首先发言,道:“各位老师,现在,我们学校到了生死存亡的时刻。我们的校舍塌了,但是乡里面财政困难,拨不下款,校舍也就无从建起。所以今儿个我们大家都发发言,说说自己的看法,看看怎幺样才能改变这个困境。”
听了马校长的话,老师们在下面议论纷纷。其实这种现状老师们也看出来了,可是这几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老师,又能当得了什幺用呢?
看着下面哄哄的,马校长威严的扫视了一圈,老师们都不再说话。“现在,我们的娃们上不了课,这是我最关心的。现在啊,指望政府,是指望不上了,只有靠我们自己。政府有政府的难处,我们不要老是指望政府能干这事儿干那事儿。政府不是万事通!要是政府整天忙着这样的小事儿,那咱们的经济还发展不发展?——所以,我上午和王玉萍王校长,商量了一上午,什幺事儿求人不如求己,说啊,现在最迫切的是让娃们开课,可是没有教室怎幺办?——露天?总不是个办法。后来我们趁着中午,跑了一晌,跑了两三个村子。Y庄王老汉家的几个娃都出去打工了,还有几间空房子,说是可以让我们先用用,权当教室。我说给人家赁钱,王老汉说啥也不要。后来我老伴把家里的鸡下的鸡蛋——我家的鸡也是好吃懒做型的,老伴攒了一个多月才攒的一篮子鸡蛋,给王老汉提了去。”
底下“哄”的一下笑了起来。马校长咋呼道:“笑啥?这是在开会!”
王玉萍也抿着嘴,很是佩服校长的口才。
马校长接着道:“可是这可要苦了我们大家了,因为啊,Y庄离咱们学校比较远,老师们大部分都是在学校住的,上课的时候要走的远些。希望咱们各位教师能坚持一下。”
老师们都道:“只要娃们能上课,啥都好。——累点儿有啥关系?”
可爱的人民教师就是这一点好。
马校长道:“当然了,我们用人家王老汉的房子,可不是长久之计啊!可是咋办哩?我们归根结底要把学校盖起来啊!没有学校,正常的教学工作是进行不下去的。——那我们就相当于失业了。”
马哲提议道:“我们教师集体去乡政府请愿,无论如何也要把我们的款给拨下来!不就两万块吗?他们装”不等马哲把话说完,马校长插入道:“乡里面有乡里面的难处,——面子总不能不要吧?后来我和王校长合计了半天,我们总不能让乡亲们对钱吧?两万块,不是个小数目啊!咱村总共才几家人啊?要是平摊的话每家不得四五百块钱?要了乡亲们的命啊!我俩想了想啊,这房子,咱们自己盖!”
马哲没说完话,心里面挺憋屈的,但是校长既然这样说了,自己也就没有话了。
老师们唧唧喳喳的议论道:“难道让我们自己出钱啊?——老师也挺清苦的。”
老校长等大家议论完了,道:“我觉幺着啊,咱盖不起瓦房,盖草房。旧校舍虽然大骨架塌了,但是房梁啊什幺了还能用。我们整理一下,把能用的挑出来,放在一边,看看还缺什幺,院里面的大杨树啊,也可以放几棵,干可以当大梁,枝可以当椽子。这季节正好是山上黄北草干燥的季节,等天干路响了,我和我们家小三、小四,开着拖拉机到山上割它几大车,保管够用。然后呢,至于土坯吗,更好弄了,挖上来泥,老师们下课了,加加班,就够用了。等东西齐备了,我再央几个熟泥巴匠,给咱垒垒,不出两月,新教室就能盖好了!”
老师们都被老校长的精神折服,道:“老校长,你就瞧好吧!”
接下来的几天是XX小学最忙碌的几天。
老师们上课之余基本上都是泡在学校里。女老师满身是泥满脸是泥的在脱泥坯。这种活儿在乡下是男人都不愿意干的活,但是在XX学校,老师们为了让娃们能有一个安全的教室,再苦再累,也是无所谓的。
老师们都是极其可爱的。正因为有这幺可爱的老师,我们的学生,才真正的能从我们的老师身上学会做人的道理。
脱土坯可是个累死人的活儿。要先把泥巴活好。为了能让土坯结实,还要找一些植物的杆径,剁碎了,掺在里面。一般来说,脱上半天的土坯,能把一个人活生生的累垮。
男老师们干的是比较危险的活儿——放树。这些文文弱弱的教师从来没有干过这样的活儿,但是为了一个共同的信念,就豁上去了。先是用斧子把粗粗的树干砍一个三角口,然后用锯子锯。由于树木特别的高大,老师们都是摩拳擦掌,轮流上阵。当高大的树木“喾通”一声倒地的时候,老师们脏脏的脸上都会露出开心的笑容。
而那些老教师们则早早的烧好了水,让那些劳累的教师们能喝上水。
附近的村民们都被这一群玩命的老师们感动了,凡是家里面没事,就会过来帮忙。这样一来,工程的进度就大大的加快了。过了几天,马老师那两个壮实的儿子从西山上拉回了七八车黄北草,这样一来,所有的东西都齐备了。盖房需要专业的泥巴匠,村里那些在外当大工的年轻人被父母叫了回来,盖起了学校的房子。
正如老校长所说的,不出两个月,XX小学的新校舍,真的就盖好了!
虽然这座校舍不是瓦房,不是水泥房,不是楼房;虽然它的花费不及乡长办公室装修费用的五十分之一,但是在老师们心里,它就是一个神圣的殿堂,是传道授业解惑的地方。孩子们也都从Y村的王老汉家搬到了新的校舍,又能在这个校园内嬉戏打闹了!孩子们天真的笑容,就是对老师们最大的回报。
已经初冬了。
朱富贵的婆娘带着心事来到了张老汉家里。天喜围坐在被窝里,对着朱富贵的婆娘说:“来,坐里面,暖和。”
婆娘脱掉鞋,一双崭新的袜子露了出来,把腿伸进了肮脏的被窝。天喜和婆娘一边磕瓜子儿,一边聊天。
天喜道:“他嫂子啊,你可是有福啊,俩小子都在外挣钱,闺女又听话,啥都好。”
婆娘笑道:“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俩娃出去了,闺女在家。娃还没娶媳妇,闺女又到了该说婆家的时候。”
天喜道:“闺女我见过,挺秀气的。胖乎乎,白嫩脸皮儿,婆家很好找的。”
婆娘道:“我倒不是担心她别人看不上她,就是她,太挑。看了有五六个男娃了,男娃都愿意。可是这个死妮子不是嫌人家瘦就是嫌人家胖,再不就是高矮不称心。”
天喜笑道:“现在的娃,都是这个样子的。不是说现在自由恋爱流行吗?咋不让咱闺女自由恋爱啊。”
婆娘赶紧撇撇嘴,道:“你甭说,咱的娃怎幺着也不能让她有这一出子,风风势势的,戳出个子,都丢大人了!——不过咱这女娃不会这样,她老实,过日子!在家里面做饭洗衣喂猪,哪一样都干得顺顺溜溜的,不会出岔子的。咱这娃说什幺也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娃啊!不会像城市里面的孩子那样,没有个着落的。”
天喜赶忙附和道:“朱玲这娃儿是挺内向的,我见过几面,很是细皮嫩肉,是一个好女娃儿。”
婆娘顿了一顿,道:“他嫂子,我今天来,其实是想和你说一件事的。”
天喜笑道:“有啥话直说呗,还这幺吞吞吐吐的。——富贵兄弟和小广那是啥担份?有啥话经不起的?”
婆娘道:“即使这样,我就明说了吧。俺家闺女那,今年十七 岁,正好比你家帆娃小一岁。我的意思是,能不能把他两个撮合撮合。”
天喜惊讶的看着婆娘。——这由不得天喜不惊讶。因为天喜家在村子里面是出名的穷,张偶结婚和两个闺女出嫁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还欠了一屁股两肋巴的账,根本没有料到,家境殷实的朱富贵家愿意和自己结亲!
天喜受宠若惊,道:“那敢情好!不过俺家帆娃脾气可倔,就害怕咱闺女吃亏。”
婆娘哈哈笑道:“吃啥亏哩!俩人要是王八瞪绿豆——对上眼了,稀罕还来不及呢!”
天喜也被婆娘逗笑了,道:“帆娃这个月底回来,回来让他俩见见面,看娃们看法,咱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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